索额图bi视着士奇,冷冷说道:“你可是越来越出息了。”
士奇又是磕头:“奴才都是索大人给的出!”
索额图仍旧躺下,眼光偏向别处,问:“明珠、陈廷敬这两个人近儿怎么样?”
士奇回道:“皇上给陈廷敬派了个差,让他去趟山东。陈廷敬倒是替索大人说过好话!”
士奇说罢,又望着索额图的脸。他这么说,一则到底想看看索额图是否真的知道南书房的事儿了,二则显得自己坦dang,万一索额图听说了,他就咬定有小人在中间捣鬼。
看来索额图并没有听说什么,却也不领陈廷敬的情,说:“老夫用得着他说好话?”
士奇这下就放心了,揩揩额上的汗,说:“是是是,陈廷敬还不是瞧着索大人是皇亲国戚,说不准哪天皇上兴了,您又官复原职了。”
索额图冷眼瞟着士奇:“你还记得上我这儿走走,是不是也看着这点?”
士奇又伏下子:“索大人的知遇之恩,奴才没齿难忘!奴才早就说过,此生此世,奴才永远是主子的人!索大人,陈廷敬同明珠又上了。”
索额图似乎很感趣兴,问:“为着什么事儿?”
士奇便把山东巡抚富伦上折子的事儿说了,只不过把他自己同陈廷敬的争论安放在了明珠上。
索额图点着头,说:“这个陈廷敬,别看他平时不多话,不多事,到了节骨眼儿上,他可是敢做敢为啊!”士奇问:“索大人该不是欣赏陈廷敬吧?”
索额图哈哈冷笑道:“笑话,老夫能欣赏谁?”
士奇忙顺着杆子往上爬:“是是,索大人的才能,当朝并无第二人,可惜奷贼陷害,暂时受了委曲。”
索额图听了这话,更加震怒了,指天指地叫骂半。士奇伏在地上,大气都不敢出。下人们也都低头哈yao,惶恐不安。只有架上的鹦鹉不晓事,跟着索额图学:“明珠狗的,明珠狗的。”下人们吓得半死,忙取下鹦鹉架子提了出去。
索额图骂着,然问道:“听说明珠府上很热闹?”
士奇不敢全都撒谎,说了句半真半假的话:“明珠倒是经常叫奴才去坐坐,奴才哪有闲功夫?”
索额图怒道:“狗奴才,你别给我装!哪家府上你都可以去坐,明珠那里你更要去!你最会八面玲珑,我还不知道?老夫就看中你这点!”
士奇暗自舒了口气,便说:“官场上的应酬,有很多不得已之处。索大人如此体谅,奴才心里就踏实了。”
索额图有了倦意,便喝道:“你下去吧,老夫困了,想睡会儿。”
士奇这才从地上爬了起来。跪得太久了,起的时候,士奇顿觉腿两酸,双眼发黑。他跌跌撞撞地后退着,直到拐弯处,才转过子往前走。他走过曲曲折折的回廊,大大小小的厅堂,碰着的那些仆役要么只作没看见他,要么只喊他声相公。士奇微笑着答应,心里却是恨得滴。
不曾想,士奇在地上跪着听任索额图叫骂,却让祖泽深撞见了。那祖泽深虽是终年替人家看相算命,却是人算不如天算,自己家里前几叫大火烧得净净。他想找索额图谋个出,混口饭吃。索额图虽是失势,给人找个饭碗还是做得到的。祖泽深进门时,看见索额图正在大骂士奇狗奴才。他忙退了出来,好像士奇跪在地上瞥见他了。祖泽深出门想了半,就找明珠去了。他原是想让索额图在宮里便随找个差事,却想自己看见了士奇那副模样,后士奇只要寻着空儿不要整死他才怪哩。士奇其实并没有看见他,只是他自己胆虚罢了。他想不如找明珠帮忙,到外地衙门里去混子算了。
士奇回到家里,从门房上就开始撒气,见人就骂狗奴才,直骂到客堂里。士奇喝着茶,生会儿闷气,把下人全都吼下去,便同夫人说了他在索额图那儿受的气。夫人听着,眼泪都出来了,哭道:“老爷,您如今都是六品中书了,这受的哪门子罪?如今他自己也倒了,您是皇上的红人,怕他做什么?”
士奇叹道:“朝廷里的事,你们妇道人家就是不懂啊!俗话说,翻手为云,覆手为雨。咱皇上的心思,谁也拿不准的。今儿索额图倒霉了,明珠得意;说不定明儿明珠又倒霉了,索额图得意。索额图世代功勋,又是当今皇后的亲叔叔,他哪怕是只病老虎,也让人瞧着怕!”
夫人揩着眼泪,说:“未必您这辈子只能在这个莽夫舿下讨生不成?”
士奇头摇而叹,竟也落泪起来。
管家大満想进来禀事儿,见下人们都站在外头,也不敢进门,悄悄儿问怎么了。士奇在里头听见了,喊道:“大満,进来吧。”
大満勾着子进门,见光景不妙,说话声儿放得很低:“老爷,门房上传着,说俞子易来了。”
士奇说:“俞子易?叫他进来吧。”
大満点点头,出去了。士奇让夫人进去,她眼睛红红的,让人看着不好。
京城场面上人如今都知道俞子易这个人,不知道他家几何,反正宣武门外好多宅院和铺面都是他的。外人哪里知道,俞子易不过是替士奇打点生意的。他俩的生意怎么分红,别人也都不知道。就是府里头的人,也只有大満听说过大概,个中细节通通不知。
大満领着俞子易进来,自己就退出去了。不用士奇客气,俞子易自己就坐下了,拱手请安:“小弟好几天没来瞧大人了。”
士奇说:“你只管照看生意,家里倒不必常来。老夫是让皇上越来越看重了,你来多了,反而不好。”
俞子易说:“恭喜大人。小弟也是个晓事的人,后我只在夜里来就是。”
士奇脸上微笑容:“子易是个聪明人,知道官场里的讲究。说吧,有什么事?”
俞子易说:“酸枣儿胡同去年盘进来的那个宅子,如下有了下家,价钱还行,是不是脫手算了?”
士奇笑眯眯的望着俞子易,说:“子易,我是相信你的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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