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树上（第1页）

我脑子里的瘤子听见二叔在屋子里录口供，一问一答。人是你打的吗？不是。谁打的？不知道。那天跟你在一起的是谁？我侄儿。你们什么？过路。你侄儿现在在哪里？不知道。

桌子很生气，纸也很生气，笔更生气。笔一生气笔嘴就堵住了。

桌子后面的大脸公家人，就让二叔到外面蹲着。

二叔蹲在一棵板粟树的树荫下，追忆似红苕。他不知道二婶什么时候才能送饭来，他的肚子里好像有几头，把他的肠子都当粮食啃光了，肚子里烧得热闹。

红苕金，冒着热气，煮shu的红苕最顶饥，煮shu晒变成苕果，剪成丝、切成薄片、剁碎、捣成粑、用油炸、用沙炒，五六种苕果来到出派所院子的树荫下，二叔蹲在地上，半眯着眼睛，吃着并不存在的红苕果。嘴里一阵热一阵凉，一阵香一阵脆，一阵甜又一阵，红苕的甜味和口的苦味搅在一起，咽下去的唾沫没多大会就涨到了颈口，他又一口一口地吐出来。

二叔刚刚开始想念小，警车气呼呼地开了进来，警车一眼看到二叔消遥自在地蹲在树荫底下，气不打一处来，警车想，你老婆抢走了将钱，又撕了传票，还赖在车上不下来，你还这么自在。

警车厉声说道：把他关噤闭！

我二婶像一gengun子似的进来了。进了院子东嗅西闻，东捅西踹，然后就站到了板栗树底下。她发现了二叔的口，口已经蒸发，成了一层的薄膜，二叔因为无聊，把十几口口吐成了一把杀刀的形状。

二婶就在院子里叫骂起来。你们把人关在哪里啊！你们把他打死了我也得收尸啊！你们打死人了我在这里吊死算了！

一口气骂了三个小时。她说，我今天不活了！我死都要死在这里！你今天不放人我就是不走！她对着关噤闭的小屋喊道：二你真是个狗婆子养的软蛋！人家关你你就在里面呆着，里面有狗婆子bi啊，你这么喜huan，你这个发瘟的，你不把服脫了在里面吊死，有什么活头！里面没声音，她又喊，你快死吧，别回家了，你吊死比别人用qiang打死还好些，大灵乡的人被这些狗的用qiang打死你忘了，打死了怕人知道就说是吊死的，全马连店的人全滴县的人都知道。

一听这话，六个公家人全被惊吓出来了。

千万要把这句话捂着！这句话现在就在这个人的嘴里，像一枚炸弹，一旦炸爆，就会引爆别的更大更多的炸弹，他们好象听见了马连店的上空隆隆的炸爆声，声音一炸，国全的媒体都会来，焦点访谈，社会调查，县地省，武汉京北广州，这个院子就要被踏平了。

人死死抓住走廊的窗子，两个人劲使抠她的手，两个人推她的肩膀，一推就推了好远，人说：你再推！再推我就一头撞死。

四个人同时松了手，再次吓住了。真是一枚炸弹尚未排除，另一枚炸弹又要引爆。

出派所的人在屋子里说，工作太难做了，群众太落后了，现实太复杂了，我们太无能了。我觉得这像一段枯燥的顺口溜。

二婶跟到了没有窗子的小屋前，房门已被打开，二叔正在探头探脑，二婶上来就揪他的服说：看你娘的瘟！回家吧，家里的还没喂呢。

指导员说：你们王榨的歪风太盛了，非得整一下不可。

我二婶说：我们王榨的人不是那么好的吧，你们想怎么就怎么，看来不行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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