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面容（第1页）

四丫姨再回来的时候，没有穿那件ji2屎颜的大，而是穿了一大红的运动服，像电视里的王军霞。我看了看她的耳垂，上面的金耳环不见了，换上了一粒亮晶晶的东西，我正要伸手摸，四丫姨就说，大头啊，你还活着啊，四丫姨以为这回见不着你了。

我有点不好意思，好像骗了四丫姨。我说，医生说我只能活一年，百六九说我花完家里三万块钱就死，我也不知道怎么还不死。

四丫姨说不死好，幸亏四丫姨也没死。她说王大钱跟她离婚，离了半年，又跟她复婚了。她摸摸我的头，捏捏我的手，一种甜丝丝的气味重新罩在我的周围。她说要带我到京北看症，同济医院的医生说得不准。

复婚这件事像一朵花开在四丫姨的脸上，有好长时间没看到过四丫姨的脸了。她脸上长了一个小疱，开始时像一粒绿大，四丫姨说是五丫气的，气上了火，等她把五丫收拾了就会好。后来绿越长越大，变成了土，四丫姨半边脸都肿了，赶紧到医院治。动手术，把半边脸都挖掉，不挖脸人就得死。四丫姨整天包着纱巾，像个少数民族。

四丫姨隔一段就去整一次容，现在她脸上的土和坑都不见了，脸崩得紧紧的，比以前还要平整，所以我觉得四丫姨又有点不像四丫姨了。王大钱跟四丫姨复婚，他们又要睡到一张chuang上去了。结婚就是男人和人在chuang上粘在一起，六岁我就知道这件事情。公ji2和ji2，公狗和狗，公和，还有鸟、鱼、虫子，它们在天上地上，里和空中粘在一起，有时粘半天都不脫开，有时粘一下就不粘了。尾对尾，肚子对肚子，背庒背，这时候他们就喊我：大头大头，快来看，雀雀了！我闻声就奔跑起来，生怕看不到。我nainai骂说，发瘟的，狗婆子的，大头才六岁，积点德吧。他们说不让他看，等他长大他媳妇的肚脐眼不成。

人人是不能看的，谁撞上了谁倒大霉。下湾子村的记书，到我们村来找他侄五儿，上到二楼，一眼撞见禾三跟五儿正在她家chuang上搞，两个人穿着半截服，下半光着，盘在一起，记书想躲都躲不及，他回到家直打自己的头，他妈哭了三天，到第二年，这个记书就死了。

我不怕死，知道我活不久我就更不怕死了，别人死了都要埋在土里，我死了要回到天上去，早一点死就早一点到天上去。我问四丫姨王大钱什么时候回来，四丫姨整了容，有点怪怪的。我想也许真的四丫姨已经死了，现在的四丫姨是狐狸变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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